2017年10月1日

我會記得你的容顏──黃淑芳志工

一般說來，世界上所有「不平凡」的事，大都由「平凡」的人所完成。

黃昏時，打電話給淑芳志工聊一些事，電話那頭傳來她一貫溫暖響亮的聲音，充滿睿智，時有幽默和爽朗的笑聲。

2014年5月接下執行長任務後，在幾次研習的行踏活動中，發現林義雄先生很愛指定淑芳姊擔任帶路任務，直誇她腳步沉穩、速度一致，適合擔任領路工作，我才首度注意到她的行踏身影，行踏有節，真的足距平均，一心不亂。而後在不斷地行踏旅程中，也漸漸了解她的身世故事。

1941年，淑芳志工出生於宜蘭羅東，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另有一個妹妹，因身體不好，加上母親過世，只好送給別人撫養。其中，大哥就是鼎鼎大名的台灣鄉土小說家，曾寫過《兒子的大玩偶》、《青番公的故事》等名著的黃春明老師。淑芳志工說：

「小時候阿爸在羅東開了一家小型百貨行，常有人賒帳不還，阿爸就會叫她在固定的時間去討債（台語「討數」），如果討得回來，這個顧客才不會跑掉（走人客），因為賒帳不還會不好意思再來，因此多少要一點回來，顧客才會好意思再上門光顧。」

她笑著說：「咱人民作主現在也是在向執政者討債（討數），討回本來屬於我們的東西，不是去求他們恩賜或施捨喔。而且我們採用的方式是非武力行動，不是要去陳抗威脅對方，而是像我小時候去討債一樣，不斷去她家拜訪、輕聲細語跟他說理，纏著欠債者不放，讓他們心煩軟化，最後就把欠債都還給我們了！」

聽此說法，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說：「說得好，今天我才知道，人民作主志工原來是最溫柔的討債集團！」

其實，淑芳志工像一些台灣人一樣，年輕的時候，心靈也有一段漂浪之旅。她曾舉家移居美國的聖路易斯和洛杉磯，直到2002年，62歲時才決定回到台灣定居。她說，回來後，有次去大哥黃春明家聊天，大哥跟他說，你現在閒閒沒事，我介紹你去參加林義雄先生所組成的「核四公投」當志工。這件事情後來竟然成真。

淑芳姊說：「那時我像大部分台灣人一樣，內向而怕與陌生人接觸，也不太敢在大眾面前講話，許多事情都是群體力量硬激發出來的。」稍停片刻，她又沉思地說：「我記得第一次參加核四公投苦行是在2002年，我一個人去228公園詢問如何加入志工行列，服務人員就叫我填了個人聯絡資料、買了衣帽，就此成為核四公投的志工。當時我最感激的是家住中壢的文雅志工，那時她很貼心地照顧我、引導我，讓我逐漸融入這個團體。不過，聽說她這幾年身體不好，我雖很懷念她，卻也不敢打電話去打擾她……」

對人民作主志工而言，這種相互扶持關懷的志工情，一直是這個團體自然顯露的人性情操。一群關心台灣及子孫未來，願意為公義挺身而出的人，基本上，在人的素質上，總是有情有義的居多。就我所知道的淑芳志工而言，她已高齡77了，仍從北到南參與人民作主的行踏活動，好幾次腳痛不能帶路行踏，都是事先吃止痛藥再默默行踏的。上個月23日，她當領隊行踏萬華，因天氣炎熱，血壓降低，而有暈眩現象，才不得已臨時請人代理職務。

電話閒聊中，最後我總會問及對行踏和補正公投法的看法。淑芳志工說：「我們人民作主志工都像雁群理論中的飛雁，單獨高飛，費時費力，又無法持久，必須有一群人一起飛，才能飛得久遠，飛達目的地。因此，每週一次的集合行踏，是來練身體，也是來學習和充電的啦……」

結束電話閒聊前，我祝福她身體健康平安，然後放下電話時，我突然想到電腦中有一段我曾公布過的短文，頗能形容淑芳志工和所有為台灣行踏的辛苦的長輩們。這是我2015年7月24～26在屏東行踏，為志工身影特寫的一段話，就以此短文作結束吧。

〈我會記得你的容顏〉

我會記得你的容顏無論光陰如何老去時空如何流轉這輩子如兄如姊、如弟如妹的情誼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