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東行踏紀實
來到這，才知道內埔原來是一個很普遍的地名；也是來到這，明白了竹北並不是只能在新竹之北。 7月24-26日，人民作主來到國境之南的屏東行踏三天。 7/24，第一天，出發 比嘉義更酷熱的陽光啊，坐在火車上的我望向窗外，心裡低語著。車過高雄，沿路轉換成陌生的景觀。屏東這地名其實不陌生，教書後，每兩三年便要陪學生出遊造訪的墾丁，那熱情的陽光，海浪，沙灘，夜市，至今仍是南台灣的觀光勝景。我們在屏東車站轉乘潮州時，還搭上南迴線，一團一團的遊客，扛著笨重的行李上下車，我們母女輕裝從簡置身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抵達潮州 潮州是行踏第一天的行程。我們在興建中的潮州車站下車，拿出行程表，推算志工此刻的所在地。為了放行李，先往旅社前進。一對騎著摩托車的老夫妻成了我們問路的對象，指點完後，還跟著我們一小段路，確認我們是按著指示前進才離開。這正是大家都知道，南部人特有的熱心吧，因為嘉義人我也常做這種事，所以不覺得奇怪，當然還是很感謝他們。那時我還沒換上志工制服，不然他們說不定會送我們到隊伍集合地。（如果是我就會這麼做……沒辦法，我們是把熱心當陽光在散布的……） 潮州南峰大旅社 這是今晚要住宿的地方。對於自費搭車，自費住宿，自費三餐的人民作主活動，一看到旅社就知道，聯繫的志工非常體諒我們的需求，找了這麼一間歷史悠久（知道我們都很念舊）又便宜（出來一切從簡）但五臟俱全的的飯店。一走入，櫃台大姊正在吹頭髮，看哪！到哪裡找旅館就是我家，如此賓至如歸的飯店呢？大姊很阿莎力地接受我們寄放行李的請求，還讓我用了櫃檯內的廁所更換衣服，當我們離開時，背後繼續響起吹風機的聲音，我突然想轉頭跟她說聲抱歉，打擾她吹頭髮了。（不過我沒有轉頭，以免再次打斷她吹頭髮。） 晚上入住後，兩人房的房間還算乾淨寬敞，算是物超所值。尤其樓層階梯一階還有一階高的設計，以及九拐十八彎的房間走道，都可看到潮州曾有遊人如織的過往繁華，不由得發思古幽情，令人悠然神往。住不習慣大飯店的人應可一試。 屏東戲曲故事館 晚到的我們在屏東戲曲故事館加入了志工的隊伍。工作人員介紹導覽的是一位「女」老師，走出來的卻是一位男老師，大家不禁有點傻眼，澄清後才知是「倪」老師，不是女老師，令人莞爾。這位倪老師相貌堂堂，卻是製作布袋戲的盔帽與飾品的能手，雙手之巧，連我們女性也甘拜下風啊。此戲曲館主要是簡介潮州五大布袋戲班，也有舞台布幕和文武場的鑼鼓可以實地把玩，場地雖然不大，五臟也是俱全的。不過，還是無法和虎尾戲曲館相比的。要了解布袋戲文化，建議大家走一趟雲林虎尾戲曲故事館。 工人鎮長 離開戲曲館前，一位穿著「工人鎮長」背心的男士，一直熱心陪伴著義雄先生。沒想到他的背心上寫的四個字是真的，他是潮州鎮的鎮長。（沒錯，我有一點驚訝。但我驚訝的不是鎮長會出現在這裡，而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誰的心態，讓我很驚訝。從宋楚瑜還在國民黨時，開始在帽子，在衣服上面寫上姓名，如今寫上頭銜似乎也都很普遍了，是我少見多怪吧？） 他說他原在中油任職，是工人出身，所以要為工人謀福利。他是台灣唯一工人鎮長，潮州鎮每年的預算有三億，他可以作主來分配。他說因在附近參加活動，看到我們的隊伍，才知道今天大家來屏東，所以趕緊過來致意。2009年他也曾陪同核四公投的隊伍走過，也算是我們的志工。鎮長說著說著，潮州鎮的垃圾車剛好經過，他趕緊請大家聽垃圾車的播放音樂，不是全台通用的那一首。他把慈濟的環保歌拿來當垃圾車的音樂，當鎮長，從垃圾車音樂也可以做改變……。 在聽工人鎮長講話的過程，我其實更有興趣的是他充滿自信的態度；從他穿著的背心，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到垃圾車音樂……在在傳達著，能夠執政真的是不錯的，獲得連任，可見他誇口的政績多少有些實在。但願他真能記得他曾參與志工的初衷，善用他的權力，除了看得到的政績，也能為看不到的文化——培養新台灣人做努力。 聖豐餐廳與燒冷冰 從戲曲館出發後，我們又走了一小段路，便到晚上聚餐的地方。由於到的時間比預定的時間早，餐廳還沒準備好，大家遂進入聯誼模式，互相交流。為了填補多出的這段空白時間，領隊文池老師請這次規畫路程的賢伉儷：登隆與珍珍夫妻，來為大家介紹行程。 登隆說，他所規劃的行程在定案前，做了多次的修正，這些修正是因為他想要讓志工給更多人看到，加上潮州到屏東這一段，走的都是台一線，能夠用來中途休息的地方並不多，因此有些路段的里程數就會長一些，休息的地方可能也無法很舒適。 因此，潮州之夜就好好放鬆和休息吧！我們用完餐後，回到旅社盥洗過，和文池老師，清長兄，宗德師父，順著珍珍姐的指引，找到了潮州特有的燒冷冰——在熱的主料上面，淋上冰。吃時要由冰和料一匙一匙舀，不要全混在一起才吃。對於吃慣嘉義剉冰的我，覺得料少了Q感，多了軟度。來自台南的清長兄，一動手便全混在一起，更吃不出有什麼不同了。我們口中吃著冷暖不知的冰，一邊配著清長兄口中的台南好料 : 豬血湯，蝦捲……，口腹和心靈都得到大大的滿足！只是勞煩文池老師，一直跟一旁的宗德師父說抱歉。在出家人面前大談葷食，真的不是很有禮貌的行為，不過隨和的宗德師父一點都不在意，真正展現了人民作主的精神——對言論自由的尊重啊！好客的清長兄還邀我們到台南吃美食，我們自是大為心動。他還說到到玉井吃土芒果，是一次三斤五斤的吃！ 可能是談得太愉快了，心情一放鬆，一行人回程竟然迷路了！雖然多繞了一大段路，卻也踩過更多的街道，為這潮州的夜，增添難忘的回憶！ 7/25，第二天，潮州往內埔 為減緩酷暑的威脅，第二天，行踏隊伍提早了半小時出發。 真的，這一天，腳力的挑戰已是其次，國境之南的陽光，才是我們真正的夢魘。 離開潮州街區後，隊伍很快就接到台一線，往內埔前進。在抵達第一個休息站之前，隊伍沿路還有建築與雜樹遮陽，5.7公里的路程並不覺得漫長。只是我看到在道路另一邊發送傳單的志工，毫無遮蔽的走在大太陽下，心裡覺得十分不忍。從1995年參與核四公投之後，我只發送過一次傳單，便已充分體認到那所需的腳力和體力都不是我能承受的，因而也不敢再自不量力。至於領隊和值日和帶路的服務，也都曾經擔任，這些經驗雖然不多但已足以讓我明白走在隊伍中的我此刻是最輕鬆最無壓力的。懷抱對服務志工們的感謝，我就好好地走吧！反正我也只會走！ 這條台一線，可以讓我們從屏東走到台北，早期是南來北往交通的主要幹道。但在不同的縣市鄉鎮，卻都有著不同的路名。我們潮州出來走的這一段路叫延平路，若接到我的家鄉嘉義，沿路不知已換過多少路名呢？ 我在腦海中思想，眼睛也不放棄搜尋，可惜都是檳榔攤，工廠，雜草堆雜木林等等，沿途完全談不上美的景觀，卻是台一線離開主要鄉鎮後的特色，讓雙眼很快就感到疲累，心靈亦覺得匱乏。這人來人往的交通要道，是怎樣缺乏想像的執政者，讓它可以貧乏至此？而且數十年如一？ 沒有美麗的沿路景觀，就看看沿途的看板吧！那些招牌的名稱，一個個是算命算過，開工拜過才掛上的吧？然而五顏六色，說的都是美感不足；橫七豎八，寫的都是想像貧乏。終於有一塊看板讓我眼睛一亮精神一振，那是一塊指引魚店的指標，上面大一點的字體上寫著：賣魚的店。略小一些的文字則是：巷子右轉自己找。 嗯！沒有美，就用真來補足吧？我注意到沿途還蠻多跟魚有關的店，可見這裡靠海維生的人不少，可惜我們只能望魚想海。那個魚字有志一同的都用橘色的美術體，肥肥又靈動，我想像自己如置身海中的魚，好抵抗頭上愈來愈熱的酷陽…… 僑智國小、內埔昌黎祠 僑智國小是早上的休息站。客家人為主的潮州，這間國小充份顯現了客家特色，除了一入校門的主建築仿客家樓房，還有迎賓的歡迎詞，連同每間教室外貼的課表，客家歌謠介紹等等，都標注了客語發音。有一張貼在學校廚房門上的布告，介紹了四炆四炒的客家菜，讓人垂涎三尺又長知識！ 到內埔後，休息站是兼有導覽安排的昌黎祠。身為高中老師，中唐韓愈的〈師說〉，是高一必選文章，對他還算是熟悉，只是不用到中國就能到紀念他的祠廟，我的心情還真五味雜陳。此時也才知道，連潮州的地名，也是從中國來的。台灣做為移民社會，早期的地名是移民的足跡，但是後來更是無所不在的的中正路，中山路呢？則是威權統治的證據！ 這裡是一位陳總幹事為我們導覽。她說昌黎祠與旁邊的觀音寺、媽祖天后宮，形成這裡獨有的儒釋道三教比鄰的特色。她很盡責地介紹，我卻被她掛在胸前的名牌搞得很難專心，一心只想要找阿呂姐來跟她相認一下，因她們二人的名字就差了個姓而已。由於今年我的學校來了一位和我同名同姓的新老師，讓我對姓名雷同者更多了份注意。誇張的是，就在昨天上午而已，我幫同事到新班級代課，下課時班級電話響起，因學生還在寫考卷，我就走過去幫忙接聽，沒想到打來的電話要找的學生也是和我同姓名？（看來真的是好名字無誤！） 人間無巧不成書，而我也離題太遠了！昌黎呢？韓愈呢？一個唐朝文人不曾到台灣立教卻能讓後人追念至此？而且是儒釋道三教比鄰！信仰可以是這樣的嗎？台灣的宗教何時才能從一盤大雜燴提升到真正在追求真理？ 麟洛運動公園 早上多趕了一段路，讓這位於交通要道上的麟洛公園成了我們的休息處。沿途都能看到麟洛可上國道三號的指標，讓我對這特別地名充滿好奇。趁著空檔請教了也是屏東人的仁能大哥。仁能大哥在昌黎祠用客語誦讀了韓愈被貶潮州路過藍關時寫的詩：〈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贏得滿堂彩！在鎮公所圖書館前的休息處，只見他興致盎然地和志工們繼續著相關話題，可惜我湊過去時已近尾聲，趕緊提出問題，可比百科全書的他也毫不猶豫地回答說，此地是六堆（因六隊開墾得名）的聯絡處而得名，麟洛，聯絡也。 （我回來查了網路，還有這麼一說喔：早期屬西拉雅平埔族生活領域，可能當時有平埔「麟洛」社，清廷記為「玲路」。清康熙年間嘉應州徐俊良先賢來此開墾，在開設水圳時發現大烏龜，地理師說：出現大龜的地方一定有麒麟，這裡是麟趾呈祥的好地方，就取地名為「麟落庄」，後來改稱為「麟洛」。見屏東縣國民小學鄉土教材） 就是在這麟洛運動公園，阿呂姊和靜惠姊先後請了大家吃了西瓜，稍減暑熱，十分感謝！吃完便當，偌大公園最好的避暑處，都被流浪狗佔去了，我們只好退而求其次，選定一斜坡合衣躺下，雙腳的疲累讓大家已難顧及形象。還好有斗笠，把頭臉一遮，擋日也擋臉，真是好用！ 此時的運動公園，便這麼一處一處，椅上石旁與斜坡，有白衣黑褲或坐或躺，映著綠地綠樹，想必會是一幅人民作主志工才有的美景吧？讓涼風洗去疲累，讓大地消去困乏，儲備下午續航的體能。美中不足的是，運動公園的一旁便是肉品市場，在豬隻的哀號聲入睡又醒來，醒來又入睡，我想，這個休息地，對出家人或修行者，應該會不忍睡吧！ 而我，只是一個走了12.5公里的疲乏人，即使車聲豬聲隆隆，在習習清風中，我還是淺淺入眠。 屏東教育大學 離開了麟洛，我們走到了屏東市。這總長19.5公里的最後2公里，比起到麟洛公園前的4公里，是小巫見大巫了，明明已撐過了最難的路段，這一段對我卻是走到極限了。走入屏東市區，人車開始多了起來，我望著前方多樹處，渴望它就是今日行程的終站，沒想到這一段竟有三間學校，而屏東教育大學座落在最後一處。 我沒來過屏東教育大學，但對它有著一份熟悉感，我第一屆帶的高中學生，便有三人是就讀這個學校，之後又陸續有兩個較為熟稔的學生就讀這裡。不過都已經畢業了。來這裡前，我還偷偷盤算著要用臉書打卡標記她們，是要向她們宣示與炫耀嗎？是有一點吧，只是到這裡已累成一條狗的我，坐在志工們分享座談的樹下，望著井然有序的校園草木，覺得打卡的念頭還真多餘啊。我掛念她們的心，相信她們是知道的。 謝謝這一間學校接棒照顧了我的學生。 也謝謝這一間學校此時收留了疲憊的我。 志工們在分享著，有對行程規畫的建言，也有此趟行踏的心情抒發。然後是明新老師智慧幽默的總結。拍完合照後，文池老師播放志工在慈林錄製的歌聲，然後在草地上教唱起歌來，還說要來組人民志工合唱團，第一首指定歌曲就是——最後的徛家。 是啊！正是為了傳承馬偕醫生對美好家園的信念，此刻我們才會一起坐在這裡。志工的歌聲再次響起，微風徐徐，校園內運動的人群漸漸多了起來。 隨著待會出發到飯店，今天的行程結束後就會解散了，而我的屏東行也將在這裡畫下句點。遠處，小女兒德恩已從爸爸的車下來，姊姊徳憶迎了過去。 藍天綠地，我在，這一路陪伴的志工也在。將提早脫隊的我，還可以為你們做點什麼嗎？ 於是有了這一篇屏東行踏紀實。 附註：這一趟屏東行踏，也是我第一次帶我女兒德憶參加。我和先生永森因核四公投苦行活動認識，這個團體對我們，對德憶的意義非凡。謝謝你們！她的參與感想，就讓她自己寫囉。
